香港字母圈他从来没有送过我一只项圈。

他从来没有送过我一只项圈。

每次我拉着他的胳膊跟他撒娇要项圈，他都会温柔地拒绝我。他满脸幸福地把我搂在怀里，说项圈是不能随便送的。

他在一个冬天的下午步入的我生命。在那之前，我从未渴望过戴上一只项圈。我的脖子空荡荡的，被他用手掌紧紧掐住，而禁锢的是我颤抖的心。

那天下午像是生活中的一个意外。可能是房间太热了，也可能是他买的绳子太香了，总之有一阵飘忽不定的气息把情绪搅动得摇摇晃晃。他命令我跪在床脚，用手背轻轻抚摸我发烫的脸。我的目光无法穿过蒙眼布，只能用身体的触觉感受他的手掌，感受绳子的纹理在我皮肤中穿梭，我动弹不得，但又无法停止颤抖，直到一阵莫名的孤独感从浑身上下的各个缝隙寂然涌出。

这时他忽然抱住我，很轻地拍打我的后背，像是一种温柔的训诫，叫我不要拒绝那个吻，不要拒绝他的身体和他的生命。

那天快要结束的时候，我们并排下电梯，谁也没有说话。就在这时，整条路的路灯同时亮了起来，城市的夜晚就这样降临了。他忽然把手轻轻放在我的肩上，他说，和我在一起有种谈恋爱的感觉。

我还想说点什么，但一波又一波嘈杂的喧嚣旋即盖过了我们的声音。

后来我们都把心留在了那个冬天的傍晚。在那之后我们或是牵手，或是拥抱，一起目睹了无数个城市夜幕降临的时刻。

再后来的某天，我第一次告诉他，我想要他送我一只项圈，再亲手为我戴上。

他摇摇头，然后告诉我，送了项圈就是真正的小狗了，人是不能爱上小狗的。

“你嫁给我吧”

他从来没有送过我一只项圈。

他送过我形形色色的礼物，有口红香水包包之类，也有他从小时候就陪伴他的玩具，甚至还有一只寓意我们爱情皮糙肉厚的野猪，但就是没有一只项圈。

我从未尝试过性，更没有尝试过一段ds关系，甚至连曾经建立过的亲密关系都很难称为爱情。我生命中前半部分的爱欲仿佛一缕停住的烟，它或许存在，但当我试图向过往的岁月追溯时又无迹可寻。而他出现在了我的生命中，既不是一个用来投射爱的载体，也不是用来盛满我无处派遣的欲望的容器，是作为世界上唯一的灵魂来被我爱的。一开始我难以置信，我居然会在暴力中沦陷，后来我渐渐感到轻松，再后来便享受起了那种奇异的失重感。闲下来的时候他坐在床前，左手漫不经心地攥起麻绳的一端，让红色的绳随意缠绕在他的手指上，于是我不由自主地用手抚摸起另一端，将两个人的生命悄悄连在一起。

我愈发迷恋起他的暴力，迷恋他抽我耳光时痛快的表情。窗外天色刚亮，他揪着我的头发将我唤醒，粗暴地使用我的身体。我被禁止羞怯，全部的情绪都由他占有，他会蹂躏我每一寸肌肤，包括肌肤下的每一种痛苦。我时常感到欢愉又绝望，因为他的暴力永远是不由分说地侵犯我最隐秘的那部分灵魂。每当这时我都会浑身颤抖，轻呼着“主人”，然后渴望更剧烈、更难以启齿的羞辱。他的手掌用力抽打我的脸，我不敢望向他的眼睛，于是他会更用力，强迫我用目光承认这屈辱的快乐。

而有时候，他也会在睡梦中偷偷亲吻我。我会靠在他的胸口喘息，享受他半睡半醒时对我的依恋。我像个孩子一样在他睡觉时跑到床边亲吻他的脸颊，他睡眼惺忪地张开手臂，轻声说：“过来。”于是我就马上跳上床，钻进他的怀里。他会亲吻我的额头，抚慰我在他的臂弯中坠入梦境。

每个这样的日子，我都很想要一只项圈，能被他亲手套在脖子上。在四下无人的夜里，我跪在床上想象着他拉扯我脖子上的项圈，这时我感到自己不再是一个主体，而是作为他欲念的一部分而存在的。

我提议过很多次，但他始终不愿送我一只项圈。久而久之，我也渐渐忘记了这件事，毕竟生活的洪流早晚都会冲淡敏感的执念。我们生活在一起，更多的是吃美食、聊天、逛超市，白天他忙工作，我忙考试，晚上一起奔赴地下美食城吃那家我们最爱的米线，边吃边吐槽，默契地开玩笑。有时我想减肥，他就陪我在便利店坐着，两个人都穿着背心大裤衩，像是认识很久的朋友一样。

后来的某次云雨过后，我靠在他的胸脯上，又笑嘻嘻地说：“要不你送我一只项圈吧，我还是想当你的小狗。”

他把我搂得很紧，但没有马上说话。过了一会他才开口：

他说，“你嫁给我吧。”

他叫我不要再这样问了

他从来没有送过我一只项圈。

而我也并不再执着于他送我项圈。因为就在那天我突然明白，圆圈更适合戴在无名指上。

只不过后来它并没有戴在我的手上。

可以肯定的是，直到我们分开那天都还爱着彼此，还可以亲吻，zuo爱，告白，诉说……只是比起艰险的未来，这些脆弱的感情都无法再唤起任何期待了。也许他比我更早地预想过这个结果，或者说，他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，而我只是后知后觉。

临走之前我问他，以后还能再当朋友吗？他点点头。

我又问，以后还能抱抱吗？他摇摇头。

我最后问他，以后能不当爱人，只当他的小狗吗？

这次他叫我不要再这样问了。

那天夜里我躺在床上刷手机，看到了一个故事：一个sub在分开前要求dom最后一次摘下她的项圈，而dom攥着她的手，要她必须自己摘下。

我心想，还好他没有送过我项圈，所以我不用经历这样的痛苦。但如果我有项圈，是不是还能以此为借口再让他拥抱我一次呢？

就在这时我忽然感到一阵很轻微的孤独，好像胸腔里的某个地方忽然下沉。但我相信那不是想念，也不是痛苦，顶多只是突如其来的告别令人有点难以置信。

我下意识摸了摸脖子，还好没有项圈，不过是眼泪流下来有点湿漉漉的。

他从来没有送过我一只项圈。

但我却没能摘下那只我从未得到过的项圈。

fin.